气候变化是当今社会重大挑战之一，其不仅能带来毁灭性的环境后果，同时也可能加剧人权问题。事实上，妇女极易受到气候变化的影响。在发展中国家，由于不断恶化的气候条件，低收入妇女往往陷入结构性失业而难以维持生计。因此，应对气候变化的解决方案之一是让妇女能够实现可持续生计，增强抵御气候变化的能力。本文将介绍2019年“地球卫士奖”中对发展中国家的气候融资项目——妇女生计债券的情况，同时对项目亮点进行解析，提出该项目对中国气候融资的借鉴意义。
一、项目情况介绍[1]
（一）项目需求
人力资源是经济长期可持续发展的驱动力。如果一半的人口未被充分利用，经济永远无法发挥其最大的效能。对妇女的歧视实质上等于将人口削减一半，严重阻碍经济发展。在亚洲，妇女在支持家庭和社区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是乡镇企业的中坚力量。调查显示，经济稳定的妇女更容易养育出健康并受过良好教育的下一代，从而增强未来人类群体应对气候变化的能力。
因此，为妇女提供可持续生计对于推动全球发展和经济增长至关重要。然而，在亚洲的许多国家，妇女通常在农业产业等生态脆弱的行业工作，往往缺乏资源来应对不断恶化的气候所带来的损失，难以维持生计。总体来说，妇女面临的主要问题有：难以获得信贷额度，从而难以抵御经济冲击；难以获得市场联系，从而将其限制在非正式的劳动力中；能够负担得起的商品供应有限，限制妇女的生产力。
（二）项目概况
亚洲社会效益投资交易所（Impact Investment Exchange, IIX）投入1.5亿美元到妇女生计系列债券（Women’s Livelihood Bond Series, WLB），将惠及南亚和东南亚超过两百万的女性。WLB能够帮助妇女获得信贷额度、小微贷款和保险、农业投入品以及清洁廉价的能源，提供的资金使得妇女能够创收，从温饱向可持续生计过渡。WLB满足联合国17项可持续发展目标（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 SDG）中的12项内容,特别是第5项性别平等以及第13项气候行动。
WLB是在证券交易所上市的第一个社会可持续发展投资工具，增强了二级市场的流动性，同时保证了结果的透明度。在WLB 的运行机制中，发行方向投资者发行半年付息的WLB，将募集的资金贷给借款人；对于发行方，有受托人、服务提供商及基金经理为其提供服务；对于借款人，有保证人为其进行担保，IIX基金会对其社会绩效进行监督，保证现金流稳定、健康，更好地保障投资者的利益。该债券运行机制如图1所示。
图1. WLB运行机制
首期WLB募集的资金主要分布在南亚和东南亚地区，通过提供小微贷款，已经支持385000多名柬埔寨、菲律宾和越南的女性改善生计。在越南，募集的资金主要为当地人提供生活必需的食品和服务，而在柬埔寨和菲律宾，主要目标则是解决微型贷款服务的问题。WLB的资金流向如图2所示。
图2. WLB资金分布情况
二、项目亮点解析
（一）专注于女性，增强其抵御气候变化的能力
妇女是建设气候韧性社区的关键，其在提高家庭和社区整体福利方面发挥着关键作用。WLB调动的社会资金，通过以下三个方面赋能于女性，使其能够充分发挥她们的经济潜力，在她们的社区率先开展适应气候变化行动。
1.为妇女拓宽融资渠道
WLB通过开放妇女获得资本的渠道，使妇女能够快速融到资金，从而去投资项目和购置资产。更重要的是，有了这种最初获得信贷和金融服务的机会，妇女将能够建立信用记录，帮助她们在未来能够借到更多的资金来扩展业务。因此WLB对于一个由妇女经营的企业来说，可以通过增加就业和扩大供应链产生后续积极影响，进一步为更多妇女提供可持续生计。
2.为妇女建立市场联系
WLB通过提供妇女了解市场的机会，从而增强妇女谈判的能力，以建立更公平的市场关系。除了加强妇女在市场中的话语权、提供接触和融入市场导向的模式之外，WLB还使妇女能够发现市场中涌现的机会，从而能够赚取更高的收入。例如，在公平贸易模式中，妇女生产者可以生产增值产品并获得高于市场价格的溢价。不断变化的农产品市场为妇女提供了可持续生计的重大机会，而WLB帮助妇女从这些机遇中获益。最终，女性经营者将拥有对其回报的经济控制权、更高的社会地位和更大的家庭决策权，这将大大提高他们自己和家人的生活水平。
3.使妇女能够获得生活必需品和服务
通过低成本的分期付款融资，WLB的借款人可以有效地释放购买力，弥合发展中国家女性劳动力的负担能力差距。妇女进入这一市场平台还可以改善消费行为——由于可以借到低成本的借款从而远离非正式借贷，促进未来更高的储蓄。WLB还提供可负担的生活必需品和服务，帮助她们过渡到经济稳定的生活。
（二）扩大清洁能源企业的规模，培育可持续社区
为了帮助减缓气候变化，WLB重点支持清洁能源企业和可持续农业部门。通过扩大清洁能源企业的规模，社区可以减少对化石能源的依赖，从而减少碳排放。同样地，通过扩大可持续农业企业的规模，社区可以更高效地利用其自然资源，同时减少污染和浪费。另外，扩大可持续、气候智能型农业规模可以增加就业机会、增加收入、提高资源效率和提高生产率，从而减少用于维持生计活动的时间。从长远来看，这有助于培育更有气候韧性和可持续的社区。
（三）影响力扩张，产生正向溢出效应
WLB支持越来越多的发展中国家进行项目落地。第二期计划发行的WLB将支持在印度、斯里兰卡、印度尼西亚、柬埔寨和菲律宾的项目，未来WLB将支持亚洲、拉丁美洲和非洲的更多发展中国家。此外，妇女气候债券（WCB）也在计划推出中，该债券将妇女定位为解决气候问题的行动者，而非气候变化的受害者，并重点关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地区。WLB系列还将许多行业的私营和公共部门合作伙伴纳入到可持续发展合作中来，促进更广泛的知识共享和合作平台建设，使平台参与者能够获得创新金融和气候友好型投资方面的专业知识。
（四）使用创新性方法对债券进行影响力评估
WLB采用创新方法对债券进行影响力评估。这一方法不仅对债券的财务表现进行评估，还将其产生的可持续发展效应纳入考量。该方法比随机对照试验（RCT）和其他更传统的M&E方法更经济。具体而言，这一方法在考虑财务可行性的同时注重债券的生态效应以及项目会产生的长期影响。通过比较个体借款人层面和投资组合层面的社会投资回报率（SROI），使投资者更好地了解他们的投资将如何为最终受益人创造社会价值。
（五）强大的合作伙伴关系，特别是私营部门参与者
WLB通过创建强大的合作伙伴关系网，为债券发行的全流程提供便利。WLB以多种方式引入更多利益相关方，联合一系列银行合作伙伴和律师事务所来帮助构建和出售该债券。利益相关方利用他们的技能、专长和网络优势在WLB的运行机制中做出自己的贡献，甚至超出了金融投资机构的作用。
三、项目对中国的借鉴建议
（一）建立坚实的合作伙伴关系
WLB在债券运行机制中建立广泛的合作伙伴关系，联合私营部门，使各方发挥所长。气候债券发行的全流程将涉及各个利益相关方，通过利用这些利益相关方的优势，可加速债券发行。例如在气候项目甄选阶段可借助第三方研究智库的力量对气候项目进行甄别，在发行阶段可通过环境效益的宣传吸引更多的责任投资者和政府的支持，在承销阶段可联系绿色银行进行债券分销等。
（二）加快构建气候投融资标准体系
WLB采用独特的影响力评估方案对债券进行评估，不仅注重债券的财务可行性，还注重债券的可持续效应。而一个统一、权威的气候投融资标准体系是金融机构推动气候投融资项目的基础，也是对项目进行后续评估的指导。目前中国在气候投融资方面尚未形成官方的、或市场公认的权威标准，但是在绿色金融方面，中国已经建立了绿色信贷标准和绿色债券标准，这其中也包括了部分气候投融资相关项目。政府可以借鉴绿色金融标准，加快构建气候投融资标准体系，以给市场提供指引。
（三）建立气候投融资信息分享平台
信息不对称的情况在气候投融资领域普遍存在。气候投融资信息分享平台的搭建可以改善这一现象，从而激励更多资金流向气候治理领域。平台作为信息分享的载体可搜集整合气候投融资政策、市场相关信息以及第三方认证和服务资源、企业的环境信息披露等其他相关信息，建立气候信息披露、监测、报告和核证信息体系，保证气候投融资的信息披露质量。气候投融资信息的集聚和归纳将有助于企业更好决策以及进行相关能力建设。
附注
[1] 项目情况来自：UNFCCC网站，https://unfccc.int/climate-action/momentum-for-change/financing-for-climate-friendly-investment/women-livelihood-bond-2
作者：
洪睿晨 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研究员
王晨宇 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科研助理
指导：
崔莹 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气候金融研究室及碳金融实验室负责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