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我国境内市场共发行31只绿色金融债债券，募集资金总额达833.5亿元。尽管金融债仍然是我国贴标绿债中发行规模最大的品种，但其发行规模同比下降35%，占绿债市场比重从2018年的62.36%下降到33.90%。2020年伊始，银保监会发布《关于推动银行业和保险业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强调大力发展绿色金融，鼓励发行绿色债券和绿色信贷资产证券化，探索气候债券、蓝色债券等创新型绿色金融产品，为绿色金融债券的发行和创新发展奠定了良好的政策基础。
一、2019年绿色金融债券市场概览
2019年，相关政策适时精准的出台为绿色金融债券的发行创造了更为广泛的应用场景，债券市场流动性的合理宽裕为金融机构择机发行绿色金融债券提供了宽松的市场环境。然而不容忽视的是，受到包商银行事件后市场风险偏好影响，部分中小银行举债难度加大，绿色金融债券市场的流动性分层问题仍然需要进一步化解。2019年我国发行31只绿色金融债，发行规模总计833.5亿元，相比于2018年38只、1289.2亿元的发行量出现了明显下滑。
图 1 2016-2019年境内绿色金融债券发行情况
数据来源：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
(一) 绿色金融债券品种分布及募集资金投向
绿色金融债的发行主体主要分为政策性银行、商业银行以及非银金融机构三类，从2019年的发行情况来看，政策性银行发行量小幅上升，商业银行发行量总体下降，而以金融租赁为主的非银金融机构发行量出现了大幅增长。
图 2 2016-2019年境内绿色金融债券各类发行人占比
数据来源：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
相较于一般债券，绿色债券对于募集资金的使用有着较为严格的规定，其中绿色金融债募集资金投向应100%符合《绿色债券支持项目目录（2015年版）》（以下简称《目录》）规定的项目。《目录》将符合绿色债券投向规定的项目分为六大类、三十一个小类。从一级分类的投向来看，绿色金融债均投向了多个领域；而从二级分类的情况来看，绿色债券支持项目领域较为广泛。
金融债发行人会在发行前准备足额的、涉及多个领域的绿色项目库，在发行后逐笔投入，并每季度发布募集资金使用情况报告，公示已经投资的项目分类以及未投资余额的保管情况。2019年发行的833.5亿元全部用于绿色项目，截至2019年末，534.08亿元尚未投资（其中250.5亿元于四季度发行，未到第一次募集资金披露期），已发生实际投资的299.42亿元按照项目分类如下图所示。在31个二级分类项目中，绿色金融债实际参与了26类项目的投资，其中以城市污水处理、固废处理为主的污染防治项目投资最多，总计投资72.41亿元；以地铁建设为主的城市轨道交通位列第二，投资额40.55亿元。
图 3 2019年中国境内绿色金融债券募集资金投向分布（按照《目录二级分类》）
(二) 政策性银行绿色金融债发行情况
2019年三大政策性银行中，进出口银行未发行绿色金融债券，农业发展银行在香港交易所、卢森堡交易所等五地发行了“粤港澳大湾区”主题绿色金融债，境内市场仅国家开发银行发行了绿色金融债。国开行首单可持续发展专题“债券通”绿色金融债券，期限为3年，票面利率3.1%，募集资金100亿元主要用于重庆市林业生态建设暨国家储备林项目等专项支持长江大保护及绿色发展的15个绿色项目。
值得一提的是，本期债券面向公众发行，工商银行、农业银行、兴业银行、平安银行、浦发银行、宁波银行、杭州银行、南京银行和上海农商行等承办银行通过其营业网点和电子渠道向社会公众零售本次债券，成为可持续发展债券首次亮相柜台市场的创举。国家开发银行早在2017年就首创性地向公众发售绿色金融债券，柜台发行既能较好地满足个人和中小机构投资者对低风险产品的需求，同时也为提升公众责任投资意识、提升绿色债券的公众认知度和美誉度、引导公众通过购买绿色金融债券助力国家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优质解决方案。
(三) 商业银行绿色金融债发行情况
2019年，全国22家商业银行发行26只绿色金融债，募集资金累计673.5亿元。从发行规模来看，兴业银行以单只200亿元的发行量位列第一；江苏银行发行了100亿元绿色金融债位列第二；浙商银行、广州银行发行规模均为50亿元，位列第三。
1.主体评级集中于AA+及以上，城商行等低评级主体发行较少
从发行规模来看，AAA级商业银行发行的绿色金融债占比最高，达77.2%；AA+级占比15.9%；二者合计占比达93.1%，占据了商业银行绿色金融债券市场的主要份额。从发行数量来看，AAA级商业银行绿色金融债占比34.6%，AA+级占比达38.5%。
值得一提的是，2019年首次出现了AA-评级商业银行绿色金融债券，由阜阳颍泉农村商业银行发行；A+级发行主体包括河北邢台农村商业银行及广东四会农村商业银行，发行规模均较小。
表 1 2019年中国境内商业银行绿色金融债券评级分布
2.发行成本具备优势
本文选取发行量较大的3年期AA+级、3年期AAA级商业银行绿色金融债与同期限、同评级的一般商业银行金融债平均发行利率进行比较发现，绿色金融债发行票面利率曲线整体处于一般债券之下，整体具备成本优势。其中，AA+级绿色债券相较于一般债券平均利差为27.13bps，AAA级为37.4bps。
图 4 2019年3年期AA+评级商业银行普通债券与绿色债券发行利率比较
数据来源：Wind数据库，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
图 5 2019年3年期AAA评级商业银行普通债券与绿色债券发行利率比较
数据来源：Wind数据库，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
3.13省商业银行参与发行，绿色金融改革创新实验区积极性较高
从地区分布来看，2019年13个省级行政区的商业银行参与了绿色金融债券的发行，其中，福建省由于兴业银行200亿元的发行量位列第一；江苏省以江苏银行100亿元的发行量为例第二。六大绿色金融改革创新实验区中，广东、浙江、贵州、江西、甘肃五省均发行了商业银行绿色金融债，体现了商业银行作为地方主要金融机构对于当地经济绿色转型的融资中介作用，其中浙江省发行6只数量最多，广东省发行78亿元在试验区中规模最大。
图 6 2019年中国境内商业银行绿色金融债券地区分布
数据来源：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
(四) 非银金融机构绿色债券发行情况
自2016年1月贴标绿债市场启动以来，到2018年末，我国仅两家融资租赁公司在2017年发行了6只非银金融机构绿色金融债券，募集资金40亿元，占贴标绿债市场比重极低。2019年，江苏金融租赁、农银金融租赁、长城国兴金融租赁等3家融资租赁企业发行了4只非银机构绿色金融债，募集资金60亿元，在发行规模和丰富程度上实现了大幅上升。
图 7 2016-2019年境内非银金融机构绿色金融债券发行情况
数据来源：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
其中，华能天成租赁于2019年4月发行的“华能天成融资租赁有限公司2019年度第一期绿色定向债务融资工具”成为了租赁行业首单通过绿色主体认证的绿色债券，发行总额5亿元，期限为3年，发行利率4.70%。中诚信对华能天成租赁进行绿色企业评估，授予其Ge-1绿色企业等级，确认其主营业务符合《目录》要求，企业经营的业务表现和经营过程中的环境表现、社会表现和公司治理（ESG）的综合水平绿色化程度极高。绿色企业认证为租赁行业发行绿色债券提供了更为广泛的发行前认证渠道，对与主营业务绿色化程度较高的租赁企业提供了良好示范。
二、展望与建议
金融机构作为调节市场资源配置的重要中介机构，在打赢污染防治攻坚战、提升生态文明建设现代化水平、实现经济绿色转型的进程中应当发挥更为有力的作用，针对绿色金融债券的进一步发展，本文提出以下建议。
第一，提升绿色货币政策和宏观审慎监管体系的调节作用。目前，我国24家全国系统重要性银行的绿色金融执业情况已纳入宏观审慎考核体系，人民银行在2020年经济工作会议中提出，将加快完善宏观审慎管理框架，逐步扩大审慎政策覆盖领域，未来应进一步扩大绿色金融在MPA考核中的比重。此外，人民银行已将绿色资产纳入中期借贷便利（MLF）、常备借贷便利（SLF）、抵押补充贷款（PSL）和信贷政策支持再贷款等货币政策工具的合格担保品范围，未来应进一步发挥货币政策在绿色资产中的调节作用，盘活绿色信贷，满足绿色债券发行需求。
第二，在不扩大信用风险敞口的前提下，通过监管激励引导市场创新。银保监会鼓励发行绿色信贷资产证券化的政策指引为商业银行充分进行产品创新创造了良好的政策环境。目前，我国商业银行持有绿色信贷规模已超过10万亿元，但其发行绿色债券的总规模仅维持在千亿元的水平。商业银行投放绿色信贷的资金来源主要包括银行股东股本、来自个人和企业的客户负债以及同业拆借资金等普通信贷集资方式，在绿色信贷规模持续增长，绿色融资需求不断扩张的背景下，绿色信贷资金来源是商业银行进一步发展绿色金融业务亟需解决的问题。同时，商业银行持有的大量绿色信贷需要盘活，提升资产流动性，在此背景下，应鼓励商业银行进一步加强创新，通过绿色信贷资产证券化盘活绿色信贷资产，提升绿色资产的流动性。
第三，探索降低商业银行持有绿色资产的风险权重。目前商业银行配置国债、政策性金融债等主权类信用债券，风险权重为0%，期限3个月以内的金融债、同业存单等银行类信用债券的风险权重为20%，期限超过3个月25%，企业类信用债券的风险权重为100%。监管部门对小微企业贷款已有专项鼓励措施：对符合国家规定的微型和小型企业认定标准的企业债权，风险权重为75%。绿色债券发行主体规模通常较大，风险相对小微企业更低。因此，可以比照小微企业贷款的专项政策，对金融机构持有的绿色债券，允许按照较低的权重计算风险资产和计提风险准备，从而增加绿色债券的配置价值。通过提升投资者对绿色债券的投资热情，进而降低发行成本，提高发行人发行绿色债券的积极性。
第四，推行ESG理念，使金融机构更好履行社会责任并提高内部治理能力。环境、社会及公司治理（ESG）理念在金融机构层面的贯彻与执行对于长期引导经济绿色转型、间接改善市场主体行为而言十分关键。目前，众多商业银行已经开始每年披露社会责任履行情况，对于当年参与扶贫等国家重大战略情况、企业绿色金融产品发行及绿色信贷投放情况等进行披露。未来应进一步加强和完善金融机构在履行社会责任方面的信息披露，扩大披露范围，并针对其社会责任履行情况进行进一步考核。
作者：
云祉婷 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指导：
史英哲 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副院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