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25日和2月3日，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两次召开会议专题研究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下称“疫情”）。会议要求，“要对公共卫生环境进行彻底排查整治，补齐公共卫生短板。要从源头上控制重大公共卫生风险，要强化公共卫生法治保障。”这个要求及时准确地界定了疫情的公共卫生定位和人民健康属性，为疫情联防联控机制指明了方向。在党中央印发《关于加强党的领导、为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提供坚强政治保证的通知》（中发电〔2020〕3号）之后，中国人民银行、银保监会和证监会等金融主管部门加强协调力度，迅速出台了一系列健康金融支持疫情防控和公共卫生的政策措施，力求通过金融政策及时解决和大力扶持防控工作。
一、疫情的公共卫生学最新研究
公共卫生英文对应pubulic health，即公众健康。2003年全国卫生工作会议提出公共卫生“预防控制传染病和其他疾病流行，培养良好卫生习惯和文明生活方式，提供医疗服务，以达到预防疾病及促进人民身体健康的目的。”将传染病作为公共健康的主要预防内容，这标志着我国公共卫生学走出了苏联影响，逐渐与国际接轨。我国疫情的联防联控，迫切需要梳理国际公共卫生学界对于疫情的最新研究成果，为我所用，作为疫情防控的重要学理基础。1 月 30 日，《 Nature》官网统计了 54 篇关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英文发表论文，“丁香园”公号统计发现，其中超过 20 余篇研究来自中国学者。从公共卫生学和健康金融角度看，国际学术期刊对于此次疫情的研究集中于以下四方面：
对中国政府应对疫情工作的评价以及经验借鉴。Nature Medicine 1月27日登载非洲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撰写的评论，题为《中国对一种新型冠状病毒的反应与2002年SARS爆发的反应形成鲜明对比》中指出，从SARS到2019-nCoV：中国在疫情应对方面取得快速进展，中国政府对这次新爆发的反应迅速而果断。体现在：中国很早就承认了一种新型冠状病毒的存在；政府果断地关闭了武汉的海鲜市场；中国和国际联盟的迅速发展有助于迅速分析病毒，并在几天内将序列公之于众。中国在政治上对及时报告持开放态度，出现了新型病毒2019-nCoV，再加上序列的快速测序和公开共享，代表着全球卫生安全和国际卫生外交的新曙光。这篇文章对于我国疫情防控工作具有加大的正面作用，这启发我们，国际学术界对于疫情的了解和探讨，将能促进我国的疫情防控工作。所以应当鼓励我国临床科研工作人员及时在国际医学顶级期刊上分享疾病最新进展以及报告病例情况，有助于医学信息和数据的共享，有助于疫情的学术研究和科技攻关，有助于改善疫情防控的国际舆论环境。
关注病毒的传播途径及预期传播程度。1月29日发表在新英格兰杂志上的文章则分析了首批确诊的425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中位年龄为59岁，其中56%为男性。有证据表明，自2019年12月中旬以来，密切接触者之间发生了人与人之间的传播。如果类似的动态在其他地方适用，将需要做出相当大的努力来减少传播，以控制疫情。应在高危人群中实施预防或减少传播的措施。1月29日，《Lancet》发表一篇文章，介绍了来自武汉金银潭医院的99例新冠肺炎患者，分析了患者的特点和预后情况，其中重点提到了感染对患者的影响，大部分患者都观察到了肝功能异常。1月30日，NEJM在官网首页头版刊登了一篇来自德国的新型肺炎上报报告，描述了一群德国患者被一名无症状人员感染的病例，为工作群聚性性质。这篇文章中提出潜伏期无症状病毒携带者可传播新型肺炎，这也已被我国临床医学证实。
关注不同人群的易感性、临床和实验室表现。香港学者发表在《Lancet》杂志上的文章报告了5名家庭聚集性患者的流行病学、临床、实验室、放射学和微生物学结果，这些患者在访问武汉后回到中国广东深圳后出现不明原因肺炎，同时该文章也报道了无症状感染者，也就是所谓的“超级传播者”。同时报道了首发症状为胃肠道症状。新英格兰杂志刊发《一种新型冠状病毒在越南的输入和人传人》中报道了一例家族聚集性病例，去过武汉的父亲在见到27岁的儿子三天以后，儿子就出现了干咳、发热以及呕吐、腹泻的症状，并最终确诊新型肺炎。这表明在这种情况下，2019-nCoV的潜伏期可能是3天或更短。然而，尚未对这两名患者的毒株进行测序，以确定2019-nCoV是从父亲传给儿子的。
关注治愈病例的治疗方案。1月31日在NEJM在线发表的美国首例新型肺炎患者治疗全过程的病例记录中，医生在其病情加重时使用了remdesivir（瑞德西韦，冯克利翻译为“人民的希望”），使用后患者症状有了明显改善。随后我国科学家的研究成果《瑞得西韦和磷酸氯喹能在体外有效抑制新型冠状病毒（2019-nCoV）》发表在国际知名学术期刊Cell Research（《细胞研究》）上。目前吉利德公司正在与我国合作，以确定使用瑞德西韦治疗2019-nCoV感染者是否安全和有效。在科技部、国家卫健委、国家药监局等多部门支持下，抗病毒药物瑞德西韦已完成临床试验的注册审批工作，第一批病例入组工作也已在武汉就位。首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重症患者2月6日接受用药。
二、我国应对疫情的金融扶持政策
当前，疫情防控正处于关键阶段，金融系统认真贯彻落实党中央、国务院决策部署，主动作为，确保金融服务畅通，支持各地疫情防控，发挥了积极作用。1月31日，中国人民银行、财政部、银保监会、证监会、外汇局等联合印发了《关于进一步强化金融支持防控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的通知》（银发〔2020〕29号），此文件为部门联发，整合了疫情发生以来多个政策措施，是金融支持疫情防控最主要的文件。2月1日，财政部印发了《关于支持金融强化服务 做好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工作的通知》（财金〔2020〕3号），为发挥财政资金引导撬动作用，支持金融更好服务疫情防控作出一系列部署。这些金融扶持公共卫生尤其是疫情防控的政策，为打赢疫情防控攻坚战奠定了坚实的经济基础。
一是强化疫情防控金融支持，为金融机构提升服务效率。从投融资来看，相关金融主管部门积极配合，针对疫情防控，制定了一系列政策措施，比如银发〔2020〕29号指出“对受疫情影响较大领域和地区的融资需求，金融机构要建立、启动快速审批通道，简化业务流程，切实提高业务办理效率”、“对募集资金主要用于疫情防控以及疫情较重地区金融机构和企业发行的金融债券、资产支持证券、公司信用类债券建立注册发行‘绿色通道’，证券市场自律组织对拟投资于防疫相关医疗设备、疫苗药品生产研发企业的私募股权投资基金，建立登记备案‘绿色通道’，切实提高服务效率”。从资金调度来看，通过建立“绿色通道”保障防疫资金及时拨付到位，比如银发〔2020〕29号指出“开通疫情防控专用通道，保障境内外救援和捐赠资金及时划拨到位、社会资金流转高效顺畅”、“各级国库部门要简化业务处理流程和手续，确保疫情防控资金及时、安全、准确拨付到位”等。从外汇及跨境人民币业务办理来看，通过便利防疫物资进口、便捷资金入账和结汇、简化疫情防控相关跨境人民币业务办理流程等措施，为防疫物资开辟“绿色通道”，切实提高金融机构服务质量和效率。
二是加大信贷支持力度，为受疫情影响企业减压。早在1月26日，银保监会就出台《关于加强银行业保险业金融服务配合做好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工作的通知》（银保监办发〔2020〕10号）就要求，“各银行保险机构要主动加强与有关医院、医疗科研单位及企业的服务对接，积极满足卫生防疫、医药产品制造及采购、公共卫生基础设施建设、科研攻关等方面的合理融资需求。”此后，银发〔2020〕29号指出“对受疫情影响较大的批发零售、住宿餐饮、物流运输、文化旅游等行业，以及有发展前景但受疫情影响暂遇困难的企业，特别是小微企业，不得盲目抽贷、断贷、压贷。对受疫情影响严重的企业到期还款困难的，可予以展期或续贷”、“继续加大对小微企业、民营企业支持力度，要保持贷款增速，切实落实综合融资成本压降要求”、“对疫情防控确有需要的，可取消企业借用外债限额等，并可线上申请外债登记，便利企业开展跨境融资”。同时，对于疫情防控重点保障企业，在贷款贴息等方面给予政策支持，如财金〔2020〕3号指出“对2020年新增的疫情防控重点保障企业贷款，在人民银行专项再贷款支持金融机构提供优惠利率信贷的基础上，中央财政按人民银行再贷款利率的50%给予贴息”。
三是完善信贷以及征信等相关制度，为受疫情影响个体解难。相关金融主管部门通过信贷政策的倾斜、征信制度的调整，积极为受疫情影响的个体排忧解难。就信贷政策而言，银发〔2020〕29号指出“对因感染新型肺炎住院治疗或隔离人员、疫情防控需要隔离观察人员、参加疫情防控工作人员以及受疫情影响暂时失去收入来源的人群，金融机构要在信贷政策上予以适当倾斜，灵活调整住房按揭、信用卡等个人信贷还款安排，合理延后还款期限。感染新型肺炎的个人创业担保贷款可展期一年，继续享受财政贴息支持”。同时，财金〔2020〕3号指出，“对受疫情影响暂时失去收入来源的个人和小微企业，地方各级财政部门要会同有关方面在其申请创业担保贷款时优先给予支持。”另一方面，就征信制度而言，银发〔2020〕29号指出“要合理调整逾期信用记录报送，对因感染新型肺炎住院治疗或隔离人员、疫情防控需要隔离观察人员和参加疫情防控工作人员，因疫情影响未能及时还款的，经接入机构认定，相关逾期贷款可以不作逾期记录报送，已经报送的予以调整。对受疫情影响暂时失去收入来源的个人和企业，可依调整后的还款安排，报送信用记录”。
三、加强我国公共卫生金融扶持的政策建议
传染性疾病是人面临的重要风险和威胁，包括金融支持在内的若干制度安排则是化解疾病风险、实施健康中国战略的的基本保障。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时代背景下，构建高质量的中国特色健康金融和公共卫生制度，已成为一项紧迫且艰巨的任务。当前，我国疫情仍处于严峻时期，截至2月6日0时，累计报告确诊病例28018例，死亡病例563例，现有疑似病例24702例，尚在医学观察的密切接触者186354人。还应当看到，党的十九大以来，我国金融实力进一步增强，服务经济社会发展能力稳步提升。推动健康金融服务于疫情防控和公共卫生具备了较好的物质基础，为此，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一是优化公益机构收款服务于疫情防控。针对武汉市红十字会关于物资与款项的服务短板，应当加大金融机构为公益事业的服务力度。为确保公益机构开户、资金清算等业务准确高效，商业银行应当在政策范围内，采取加急加快为相关医疗公益机构建档开户、加快完成特殊费率审批工作、调增二维码收款码等商户收款交易限额、设置专门渠道负责资金汇划等措施，满足相关公益机构支付受理及捐赠收款等金融需求，以便为疫情防控形成合力。商业银行应为医疗机构、慈善机构提供稳定高效的微信支付绿色通道，保障账户申请和功能开通的速度质量，各类防控疫情的资金均提供“T+0”等快捷支付结算服务。对于特殊的公益机构收款，可以尝试创新更多金融优惠和无偿服务措施。
二是鼓励多元资金支持公共卫生发展。鼓励银行、证券公司等金融机构创新适合 PPP 项目的融资机制，为社会资本投资参与医疗、保健、康复服务业提供融资支持，积极探索与政府购买基本健康服务配套的金融支持模式。鼓励金融机构通过基金模式，探索运用股权投资、夹层投资、股东借款等多种形式，加大对公共卫生企业、机构和项目的融资支持。鼓励有条件的地区探索建立公共卫生产业投资引导基金，通过阶段参股、跟进投资等方式，引导和带动社会资本加大对公共卫生和大众健康服务业的投入。鼓励风险投资基金、私募股权基金等投资者积极投资处于初创阶段、市场前景广阔的健康类企业。
三是丰富公共卫生领域金融产品供给。支持银行保险机构针对康复、家政、托幼、教育、养老、传染病、体育等领域消费需求，开发专属信贷和保险产品。鼓励保险机构提供包括医疗、疾病、康复、照护、生育等，覆盖群众生命周期、满足不同收入群体需要的健康保险产品，加大我国健康险融入国际的步伐，向国际通行规则靠拢。加快发展医疗卫生、执业医师、医疗责任、老年护理、食品安全等领域责任保险，增加公共卫生类保险等险种的强制险试点。督促银行保险机构要主动履行社会责任，夯实公共卫生领域的消费者权益保护主体责任，明确履行公共卫生金融服务和产品开发的具体部门，建立和完善考核机制和监督机制。
四是尽快优化基本医疗保险制度。我国基本医疗保险已覆盖13.5亿人，是健康金融和公共卫生最主要的组成部分。但当前还存在着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无法跟上社会发展需求。特别是各种传染病、重特大疾病、慢性病发生率的增长，既使得疾病医疗服务结构发生改变，也带来医保基金支出结构变化等。为此，建议：加快实现城乡居民医保制度统一；各方筹资责任分担均衡；建立统一的医保待遇清单；进一步完善医保支付制度。在坚持预算平衡的条件下，将总额预付与病种付费、疾病组付费等有机结合起来，在保障参保人得到基本医疗保障前提下实现科学控费。（健康金融团队将专题研究疫情防控和公共健康的金融扶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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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李立明等，中国公共卫生概述，人民卫生出版社2017年版，第1-2页
作者：
任国征 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研究员，健康金融实验室（数据库）主任，课题组组长
刘文静 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健康金融课题组成员，北京医院保健医疗部护士长、主管护师。
赵琴琴 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健康金融实验室助理，中共中央党校金融学博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