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沂，郭琪，邹冬寒

期刊：中国工业经济2022年第6期

关键词：多产品出口企业;环境规制;产品结构;资源配置;清洁生产标准

一、研究问题

有关企业环境行为的研究多在单一产品企业假设的基础上展开，忽视了产品结构调整在企业应对环境规制过程中的重要作用。面对环境规制，多产品企业可以通过成本转移以及优化产品结构来应对环境政策带来的影响，企业间、产业间甚至是不同地区间资源再配置的结果不一定能被立刻观察到。

单一产品企业假设限制了对企业内资源再配置的讨论，忽视了企业产品结构调整在企业清洁化过程中的作用，也使得环境规制政策效果评估缺失了重要一环。企业内资源重置效应是环境规制效应研究的微观基础，也是影响环境规制政策实施的关键环节，但并未得到足够关注。本文基于多产品企业假设，试图回答以下问题，中国的环境规制是否推动了企业内产品结构调整?其效果是否受到政策执行情况的影响?可能的机制是什么?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面临环境规制时，被规制产品的环境成本提高不仅会降低企业扩展该产品的意愿，更可能将提高企业淘汰或者缩减该产品的概率和规模。环境规制有利于促进企业调整产品结构，提高企业产品结构清洁化程度。据此，本文提出:

H1:环境规制有利于提高企业出口产品清洁化程度，具体表现为规制产品被扩展的概率降低、被淘汰的概率提高或被缩减出口规模。

虽然环境规制通过影响企业产品结构提高企业出口产品清洁化程度，但这种影响并不是同质的，取决于地方政府对环境政策执行的程度。地方政府公开环境目标的自我约束强化了政府环境规制行为，将执行更为严格的环境规制，以期完成环境目标的考核。因此本文提出：

H2:地方政府公开环境目标有利于进一步强化环境规制对企业出口产品清洁化的影响。

面对环境规制时，企业产品结构的调整最终将影响企业出口表现和绩效。环境规制下企业间的竞争行为会使得高生产率企业占据更大的市场份额，进而提升行业总体的生产率水平和降低行业总体的生产率离散度。企业内资源配置将研究视角聚焦到企业内，产品差异化调整的方向反映了资源配置的方向。多产品企业资源配置的相关研究发现面临外部冲击后，企业内资源配置将影响企业的出口表现。本文提出：

H3:环境规制政策通过影响企业产品结构调整，有利于企业出口规模的增长和出口产品质量的提高。

三、研究设计

本研究将选择清洁生产标准的实施作为环境政策对企业冲击的准自然实验，通过双重差分模型来验证前文提出的假说。

为了识别环境规制的影响，首先将产品分为两类，设置二元虚拟变量treat，如果产品在t年成为清洁生产标准的目标规制产品，则treat=1;如果产品在t年不属于清洁生产标准的目标产品，则treat=0。回归方程如下:

其中，i、p和t分别表示企业、产品和年份。产品p代表HS4位数产品。Y代表三个因变量:扩展新产品(Add)，在位产品退出(Drop)和在位产品规模变动(Growth)。

本文的数据来源主要包括两个部分:一是环境政策数据，二是企业出口产品信息。清洁生产标准的相关数据与信息主要来源于生态环境部的官方网站。企业—产品数据主要来源于中国海关进出口数据库(2000—2016年)。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本文主要的研究结果包括:

第一，清洁生产标准对企业的产品结构调整决策有显著的影响。具体而言，清洁生产标准政策促使了企业在扩展新产品时避开规制产品、淘汰规制产品以及缩减该类产品的出口规模来应对环境规制，进而推动了企业出口产品清洁化，假说1得证。

表1环境规制与企业产品结构调整

第二，环境规制，尤其是垂直型环境规制的执行取决于地方政府的环境政策执行。地方政府公布环境目标提高了环境政策在推动企业出口结构清洁化中的影响程度。如表2所示，当地方政府公开污染治理目标后，在较大的环境治理压力下，地方政府可能执行较为严格的环境规制，将加强清洁生产标准的执行力度，从而增强了环境规制在企业不选择扩展规制产品以及缩减规制产品规模中的作用，假说2得证。

表2地方政府目标约束的影响

第三，面临清洁生产标准的约束，企业通过降低规制产品质量以及产品差异化调整来进行资源再配置，从而影响企业的产品结构。但是，本文并未发现企业—产品层面波特效应的存在。

第四，环境规制促进了企业内资源再配置，推动了企业出口产品整体升级。本文在企业层面观察到了波特效应。环境规制政策促使企业将资源集中在核心产品上，有利于多产品出口企业内部资源再配置，推动了企业出口总规模的提升和出口产品平均质量的提升。表3结果显示，treat_firm在企业出口规模和质量模型中系数为正，表明受清洁生产标准政策影响越大的企业出口总规模和出口平均质量越高，假说3得证。

表3环境规制政策与多产品出口企业出口升级

可见，环境规制政策的实施虽然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企业规制产品的竞争力，但促使企业通过产品结构调整提高了核心产品的规模和质量，从而有利于企业层面出口规模和质量的提升。总体看，中国清洁生产标准通过倒逼规制企业进行资源再配置，不仅推动了企业产品结构的清洁化，还推动了企业出口升级，实现了经济效益和环境效益的“双赢”。

原文摘要：

有关企业环境行为的研究多在单一产品企业假设的基础上展开，忽视了产品结构调整在企业应对环境规制过程中的重要作用。本文以清洁生产标准的实施作为准自然实验，基于2000—2016年中国进出口海关数据库中企业—产品数据，研究环境规制如何影响多产品出口企业的产品结构调整，试图明晰环境规制是否会促进企业产品结构清洁化。研究表明:清洁生产标准政策实施显著改善了企业出口产品结构。具体而言，清洁生产标准实施使得企业在产品扩展、淘汰和规模调整时表现出对规制产品和未规制产品的显著差异，即与未规制产品相比，规制产品被扩展的概率低0.15%，被淘汰的概率高1.72%，规模缩减程度高15.57%。进一步研究发现，并不是所有企业受规制影响的程度都相同，清洁生产标准对企业产品结构清洁化的作用方向和程度因企业所在地区的环境目标而异。机制分析表明，在应对规制的策略上，企业通过降低规制产品的质量以及推动产品差异化调整来优化产品结构。本文研究有助于打开企业“黑箱”，进一步识别企业应对环境规制的微观机制，为更好地从资源配置角度理解环境规制助推产业结构清洁化提供重要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