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金融学会绿色金融专业委员会于2024年新设金融支持女性可持续发展研究组，为探讨性别金融及更广泛的可持续发展议题提供平台和机会。作为牵头单位，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在联合国妇女署以及世界银行集团国际金融公司（IFC）的支持下分别开展了金融支持性别平等和妇女赋能的基线研究和金融支持气候变化下女性小微企业发展的研究项目。同时，中财大绿金院还在各方的支持下举办了多场研讨会和沙龙，为促进各机构间交流性别友好的金融实践经验搭建平台。值此三八妇女节到来之际，本文将节选部分在世界银行集团国际金融公司（IFC）的支持下项目调查的一些发现和结论、分享金融机构促进女性可持续发展的最佳实践方案，以促使更多利益相关方意识到纳入性别因素对其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意义。

一、女性在气候变化中扮演着多重角色

IFC专家曾在中财大绿金院2023年举办的“可持续金融女性领导力”的研讨会上建议可从五个角度来看待女性力量在可持续发展目标中的角色。首先，女性在气候变化领域扮演着不可或缺的领导角色。作为领导者，女性在环境保护和可持续发展领域展现出了卓越的领导力和创新能力。她们更倾向于提倡可持续发展和气候友好的政策，而且许多气候运动的领袖都是女性，她们带领着社区、企业和政府共同努力应对气候挑战。有研究指出，企业女性管理人员比例每增加1个百分点，二氧化碳排放量就会减少0.5%[1]。中财大绿金院2023年的一项调查研究则表明[2]，在中国，管理层性别构成多元化的企业已经逐渐成为实现可持续发展和绿色低碳转型的重要力量。我们的研究数据显示，在提及气候变化对企业造成的影响时，女性中小微企业家们对气候变化对企业造成的影响有切实对感受，并且认同将可持续发展战略和行动纳入企业建设中，会为企业及市场本身带来可持续发展的巨大机会。在领导岗位上，女性带来了更多元的视角和全局观，有助于制定更加全面、公正的应对气候变化政策。

其次，女性能够更敏感地察觉气候变化的变化，并及时提出因地制宜的可行方案。作为从业人员，她们的参与对于推动企业实施可持续发展战略至关重要。通过在公司中提倡环保措施、推动创新，女性员工对于塑造一个具有可持续发展愿景的企业文化起到了推动作用。

另外，女性创业者在推动创新和可持续业务模式方面也发挥着独特的作用。她们更倾向于关注社会和环境问题，致力于寻找创新的解决方案，在绿色创业和企业可持续发展方面更为坚定，更倾向于推动和支持气候友好的经营实践。

并且，女性在家庭和社会中扮演着主要的消费者角色。女性掌握着全球80%的购买决策，她们的购买决策直接影响着产品和服务的市场方向。通过投资于女性，我们有机会引导消费趋势朝着更为环保和可持续的方向发展，推动企业转向更可持续的商业模式。

最后，女性通常更加关注社区和家庭的健康与幸福。她们在社区中担任着关键的角色，他们更有可能将收入投资于通过投资于教育和健康，更有可能为其所在的社区提供气候及性别友好型服务，同时创造就业，促进社区的可持续发展。

女性一般同时扮演着以上多重角色，例如，绿豆芽公司旗下的“碳小屋”项目。该项目作为社区级循环经济物联网科技创新项目，是典型的推动社会绿色转型的企业。“碳小屋”项目不仅帮助居民实现了日常生活和消费的‘碳中和’，更显示出了女性创业者以绿色低碳化发展服务社会的决心。碳小屋的创始人连希蕊女士坚持以‘碳中和’为创立企业和企业战略发展的整体目标。通过深度参与气候变化的国际合作、与国内政府部门的深入交流，以及在四川、广东、云南、山东和内蒙古的广泛社区调研，确定了通过基础设施培育和服务公众，使得公众养成碳中和的习惯和绿色行为轨迹，才是真正推动社会低碳化发展的必要手段。因此，她和她的团队创造性地研发出了社区级的智能化碳普惠产品——碳小屋。希望通过“小而美”碳普惠产品的规模化建设，助力社会的低碳、绿色发展，未来在全中国，乃至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都能普遍采用这样“小而美”的碳普惠项目来应对气候变化，让“双碳”基础设施进行规模化铺设，从而实现更大的减碳效益。在与当地社区的合作中，“碳小屋”项目建立了数百人规模的社区垃圾分类志愿者团队，其中90%以上都是女性。“碳小屋”项目的成功落地不仅为更多女性提供了广阔的就业空间，更是再次印证了女性是社会可持续发展的“中流砥柱”。

二、投资于女性的回报

投资于女性不仅是一种社会责任，同时也是一种具有实质性回报的投资。研究表明，提高女性在企业和社会中的地位不仅有助于创造更加包容和创新的环境，还会直接促进经济的增长，带来商业价值。IMF在2016年的一份研究报告中指出，高级职位中女性比例较高的公司的资产回报率（ROA）明显更高；在高级管理层或公司董事会中，用一名女性取代一名男性，可使 ROA 会使投资回报率提高 8-13 个基点；尤其是知识密集型和高科技这类对创造力和批判性思维的要求更高的行业，在这些行业中，董事会或高级管理层中每增加一名女性，投资回报率就会提高约 30 个基点[3]。波士顿咨询公司（BCG）在2019年的分析显示，如果全世界的女性和男性都能平等地参与创业，全球GDP最终将增长约 3% 至 6%，从而推动全球经济增长 2.5 万亿至 5 万亿美元；并且，由女性创办或联合创办的初创企业比单一男性创办的企业在五年内创造的累计收入高出 10%[4]。

女性在决策层面的参与能够带来更多元化和创新的观点。通过吸引和培养女性人才，企业能够更好地适应不断变化的市场和社会需求，提高创新能力，取得竞争优势。同时，女性在投资和企业经营中更倾向于注重长期价值观，她们更加关注公司的社会责任和可持续发展，而非仅仅追求短期经济回报。另外，投资于女性，企业有望开发出更多市场机会。为了满足女性消费者的需求，有助于挖掘尚未被充分开发的女性市场，进一步拓展商业领域，实现共赢。因此，投资于女性不仅有助于企业长期的可持续发展，还能够为投资者创造更为稳定的回报。

三、金融促进女性可持续发展

金融领域在促进性别平等、赋能女性方面发挥着关键的作用。通过提供多样化的金融产品和服务，金融机构能够支持女性在各个层面的经济参与，并推动社会可持续发展。金融机构可以设计和推出性别友好的贷款产品，以支持女性创业者和企业家。这些贷款产品可以包括低息贷款、灵活还款条件等特色，帮助女性更容易获得资金支持，推动她们在商业领域的发展。金融机构和投资者还可以设立专门投资于女性创业和发展的基金，这些基金不仅可为女性提供资金支持，还有助于吸引更多投资者参与到性别平等的推动中来。另外，金融机构可以提供面向女性的理财培训和教育，通过提高女性的财务素养，帮助她们能够更好地理解金融市场，做出明智的投资决策，增强经济独立性。同时，金融机构应该积极制定和执行性别平等政策，确保在招聘、晋升和薪酬等方面不存在性别歧视，通过创造公平的工作环境，吸引和留住更多女性人才。

比如，2020年，IFC投资2亿美元购买印度尼西亚OCBC NISP银行发行的性别和绿色债券，扩大对印尼女性中小微企业和绿色项目的融资。该项目采取两套与气候和性别贷款相关的基于绩效的激励措施performance-based incentives (PBIs),利用OCBC NISP作为平台，通过IFC英国绿色建筑市场加速器（UK-IFC Market Accelerator）和女企业家金融倡议（We-Fi）支持扩大对绿色项目和女性及女性中小微企业的融资支持[5]。

2021 年，IFC向土耳其伊兹密尔供水和污水管理局 (IZSU) 提供了一笔价值3000 万美元、以土耳其里拉计价的可持续挂钩贷款。用于资助IZSU扩建雨水、小水道和水管以及饮用水处理能力，这项投资将为土耳其第三大城市提供更可靠、更优质的饮用水。该可持续挂钩贷款的关键绩效指标（KPIs）除包含和水处理相关的绩效指标外，也包含针对提高当地性别平等的相关指标，例如若在2026年IZSU雇佣至少300名女性员工，IFC将降低其贷款利率。对于IZSU，除了可受益于优惠贷款利率外，还可以扩大其技术职务招聘库，降低与性别暴力和性骚扰相关的业务成本，提高该地区女性就业率，改善城市供水基础设施，成为该地区在基础设施可持续发展领域的典范[6]。

考虑到女性企业家会因女性特有的健康和家庭需求而导致其企业运营困难，意大利银行业保险商Intesa SanPaolo创建了“Business Gemma”为女性企业家量身定制的保险和贷款结合产品，为女企业家业务中断和个人健康提供保障。例如，该保险为女性特有的各种个人和健康需求提供保障，包括孕产、女性特有的体检、法律诉讼（如与离婚有关的法律费用）和特殊困难时期（如丧偶）。所有这些个人问题都有可能影响女性投保人的创收能力，进而影响其企业的收入[7]。

在中国，新网银行引入IFC“Gender x Climate”理念，积极推进“气候友好型”和“女性友好型”建设的银行。在发展“女性友好”的行动上，新网银行女性贷款规模稳健增长。2022年新网银行女性贷款余额较2019年增长近5倍，女性贷款户数较2019年增长近3倍。2023年起，新网银行更是在人民银行、地方金融局指导下积极与世界银行集团国际金融公司等机构合作，启动“绿色与普惠金融协同发展成都试点项目”，聚焦小微企业和绿色金融，为女性创业者、企业家提供专项支持。未来，新网银行计划提供不低于10亿元信贷资金，专项支持5万名女性创业，为她们打开新的经济增长通道。在发展“气候友好”的行动方面，新网银行依据银行业金融机构气候友好型表现试评价标准，开展了第二轮气候友好型绩效自评工作。该评价体系由气候公司治理、气候风险管理、气候投融资业务、碳足迹管理等四个维度共计47项二级指标组成，新网银行已覆盖42项指标，达到89.36%。截至2022年末，新网银行依托数字技术应用累计实现碳减排超过145万吨，其中2022年度实现碳减排超过33万吨，减少客户出行近36亿公里，相当于碳减排33万吨左右;减少纸张消耗6亿张，相当于碳减排1万余吨。

四、结语

在这场全球性的气候危机中，投资于女性不仅是一种理性的经济决策，更是推动可持续发展进程的有效途径。女性在气候变化中的多重角色展示了她们在社会和经济方面的重要性，而投资于女性则为我们创造了更为包容、创新和可持续的未来。通过金融工具的不断创新和性别平等政策的实施，我们有机会通过金融推动性别平等。性别友好的金融产品和服务不仅有助于支持女性在经济中的参与，还能够为金融机构创造更为稳健和可持续的业务环境。因此，投资于女性不仅是一种社会责任，更是我们共同的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加速器。

参考文献

[1]Altunbas, Y., Gambacorta, L., Reghezza, A., & Velliscig, G. (2022). Does gender diversity in the workplace mitigate climate change? Journal of Corporate Finance, 77, 102303. doi:https://doi.org/10.1016/j.jcorpfin.2022.102303

[2]根据中财大绿金院在世界银行集团国际金融公司（IFC）的支持下发起的一项调查问卷整理。课题收集了全国范围内210份有效问卷。[3] https://www.imf.org/external/pubs/ft/wp/2016/wp1650.pdf[4]https://www.bcg.com/publications/2019/boost-global-economy-5-trillion-dollar-support-women-entrepreneurs[5]https://pressroom.ifc.org/all/pages/PressDetail.aspx?ID=25737#:~:text=Bank%20OCBC%20NISP's%20gender%20bond,which%20has%20been%20fully%20deployed.[6]https://pressroom.ifc.org/all/pages/PressDetail.aspx?ID=26440[7]https://www.intesasanpaolo.com/it/business/prodotti/finanziamenti-per-imprese-investimenti-aziendali/finanziamento-business-gemma.html

作者：

周正韵 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研究员

石琳 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高级研究员